唐河落

前尘隔海 古屋不再

【井滔】无涯(一)

井进贤直接被带到了地下室。他闻到还没散尽的火药味。




地下室幽长的走廊只有尽头亮着灯,身边的黑暗包裹着他,井进贤有些冒汗,他知道这些黑暗中不会伸出一杆枪,董先生不需要那么麻烦,他就是紧张。


他向着光亮处走去,他没来过这里,不是什么好地方。


带他过来的人退到他身旁,说董先生在里面等他。




门在地下室的中间位置,井进贤走进去,压低的天花板和影影绰绰的昏暗的灯让他更不好受,那些光从吊灯中爬出来,像埃及的蛇。




“董先生?”他转向稍亮点的房间的左侧,仍看不清前面的一群人中谁是董先生。




“你知道吗?有人进了我的房子。”



“什么?”



“有人,进了我的房子,像是进自己家的后院。”



“谁?”




井进贤看清了董先生,他站起来,走到他身边,似笑非笑的看着他。




井进贤猛地回头,看到地下室的另一侧的地上背对着他侧躺着一个人,他很瘦,白衬衫的包裹下几乎能看见他单薄的身形---他的衬衫也脏兮兮的。他的双手反剪在身后,胳膊扭曲着,大概被缚住的时间过长,弧度甚至有些不正常;他的脸扎在地上的土中,肮脏的布条遮住他的眼睛在后面紧紧系着一个结。




井进贤皱了下眉头,他看见那人一动不动,像是死了。




“你说,我应该怎么处置他?井sir?”董先生走的离井进贤更近了一步。




井进贤胃里一阵翻腾,他大概认出来那个人是谁了。他张张嘴,没有说话。




董先生越过井进贤走到那个人身旁,蹲下来把手探到前面揪住他的衣领,径直把人拽到自己面前。



那个人醒了,低低的断续的喘了几声,他的头发上还滴着水,他微微发抖。




井进贤看清了他的侧脸,吊灯射出的光凌迟着他,那是他的牧羊人,他的朋友,他的阿dee。




“井sir,他受伤了。“董先生松开手,程滔重重的摔到地上,他的额头抵在地上,腰弓作一团艰难的喘息。




“嗯?“井进贤强迫自己干涩的说不出话的喉咙发出尽量平静的声音,他听见自己颤抖的一个音节擦着空气传出来。





“所以让他坐下吧,我还想问点东西出来。“董先生话音刚落,旁边的两个人走向地上的程滔,解开他的双手,粗暴地把他拉起来按在椅子上。




井进贤死死盯着程滔,他知道刚刚董先生扫了他一眼,他还是没有移开目光,程滔仍在微微发抖,他的头上湿漉漉的,额头和下颌上的伤肿胀着,血水已经被冲洗干净。




“警察先生,你还想再来一遍吗?“董先生点了点他旁边的盛满水的桶。井进贤站在一边,他的五脏六腑都在燃烧,程滔粗重的喘息,发抖的身体和被冲洗干净的脸上的伤口,他猜到了程滔在他来之前经历了什么。他想让程滔说句话,他的气管和支气管一定很难受。他看到董先生拿着毛巾靠近程滔时他条件反射的恐惧,井进贤在他的口袋里摸索,他想找到颗炸弹。




“别,别害怕。“董先生惊喜于程滔的反映,他用手中的毛巾擦了擦程滔额头的水珠。




井进贤开始担心,他没看到程滔应该有的厌恶的闪避。



董先生以为自己制服了这个警察,他小心的擦拭程滔的额头,悠悠开口说话之际,井进贤担心的事情发生了。




程滔突然暴起,他的速度惊人的快,猛地站起身用头去撞击董先生的脸。他的眼睛被蒙住了,他不知道在下一瞬间有多少人冲过来制服了他,把他狠狠按到地上。




董先生后退了好几步,他的鼻子流血了。井进贤看到程滔的肋下有一道深而长的伤口,他想起地下室的火药味。他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,他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。他呼吸不稳,关心则乱,关心则乱,像是他避不开的魔咒。





程滔在挣扎着,胡乱抹了一下鼻子意识到自己被一个阶下囚弄伤的董先生跳起来,他暴躁的走了几圈,蹲下身揪住程滔的头发,




“程滔,你要付出代价。“




“明白吗,你不可能出去的,你还想站起来再打一架吗?“




“我要教教你怎样心平气和的跟别人说话,程滔。“




董先生抓着程滔的头发,另一只手控制着他的下颌,仿佛再使一点劲就能掰断他的脖子。




井进贤看着程滔,他站在董先生后面,程滔的眼睛被蒙住,他看不见他,更无法交流,甚至不能通过眼神给他一点儿温暖。他要窒息了,口袋里仅有的一只火机快被他捏爆,他盘算着如何用火机杀人。他看到程滔笑了一下,井进贤要疯了。





董先生拨开围过来的喽啰,抄了掩门的铁棍重新走回来,压着程滔的三个人放开他的同时,董先生狠狠抡下了铁棍,程滔什么也看不见,他感觉死死被扭在身后的胳膊被放开了,下一秒背部就传来毫无征兆的巨大冲击的疼痛,他刚刚直起的身子又重重摔回地上。



那条棍子像一支锏,上窄下宽,还带着棱,挥起来时带起来的风都在响,程滔避无可避,第一下还没缓过来,下一棍已经落下来,不偏不倚刚好抽在他肋下的伤口上,程滔不可抑制的发出痛苦的破碎的哀鸣,井进贤额头上青筋暴起,他见过太多恐怖的血腥的场面,他没有见过这样的鲜血淋漓的,任人宰割的程滔,他为他身处于此感到耻辱。




“董先生。”井进贤看着施暴者一下一下举起棍子砸下去,看着自他进来之后就一直跟在他后面的两个人,看着已经快失去意识的老友,他从走进来的那一刻,就要看着程滔被一点点撕碎,当着他的面。




“董先生。“井进贤加大音量,他知道他无法体面的带程滔离开,那从现在开始,他不会再允许任何人再碰程滔。




“阿井,你猜他现在能不能心平气和的说话了?“董先生的声音提了一个度,带着刚刚施暴后的兴奋。他同井进贤说话,眼睛却仍在程滔身上上下扫视。




程滔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状态,呼吸深一声浅一声,他开始咳血。




 “把他扶起来吧,我还真怕他死了。”董先生在空中甩了几下铁棍,“死了可就没意思了。”




后面的人拉起程滔把他再次按回椅子上,他们让他的右手被迫张开,然后按在扶手上,程滔还被蒙着眼睛,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,他的身体紧绷着,喉咙里传出一声本能的无助的哽咽。因为疼痛,他坐不稳,需要有人在椅子后面按着他。




董先生把铁棍压在程滔的右手上,“那么,警察先生,你为什么要进来?“




“……..”他明显的抖了一下,他的呼吸是颤抖的




“虽然没机会了,但你拿枪的手恐怕要毁了,程滔。”




“为,杀你…….”程滔用气声吐出来的一句完整的话




短暂的沉默




程滔感觉到凶器离开了自己的手,他知道它要砸下来了。




“他来找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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